向晚意

顾澄正在前边开门，推开门回头准备叫二人进门，偏巧回过头就见到顾顺又把人罗星给抱到了怀里，还是打横的公主抱。
罗星正挣扎着要下来，顾顺不肯松手，摇晃间罗星干呕了一下，顾顺即刻停了下来，赶紧把人放下来，安抚性地给他顺气。
顾澄凭借医生的直觉，试探着问道：“星哥，你不是怀孕了吧……”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答道：“没有。”
顾澄警觉地观察了二者的表情，随后眼睛都笑弯起来，“知道了。”
顾顺清楚顾澄转眼间就能把自己卖个干净，有点后悔刚才皮的那一下。
房子里老旧的装修已经都拆除了，露出灰茫茫的水泥本质，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空气中漂浮着的细小尘埃被照得分毫毕现。罗星站在朝南的房间，推开窗子探了半个身子出去看四周的风景。
顾顺伸出手，环住罗星的腰，像抱一只猫一般，把他揽回来，“注意安全。”
罗星被顾顺搂着，把房间都看了一遍，“顾顺你喜欢什么样的布置？”
顾顺伸手比划着道：“地上铺木地板，墙面就简单一些刷刷白，家具慢慢添置。朝南的大房间我们住，那个小房间给你当书房吧，等小孩儿大了给他腾出来做房间。”
“你觉得怎么样？”顾顺转过身来，两颗虎牙因为笑容露了出来。
曾几何时，十九岁的顾顺也是这么朝着他笑过的，装着满心的欢喜和期盼。
罗星点头回以微笑，“不错。”
顾澄默默在一边给男朋友发消息谴责哥哥不人道的虐狗行为，同时考虑着什么时候让爸妈知道罗星怀孕这件事情。
顾顺和罗星确定关系后向父母通报过这件事，顾澄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这次怀孕的事情她可是一手消息，她难免有些飘，手抖发到了一家四口的小群里。
顾顺的手机发出“叮咚”一声，屏幕亮起来，弹出一条消息，顾顺咬着牙才没有吼出来，“顾澄，你快给我撤回。”
等到顾澄反应过来撤回的时候，顾爸爸顾妈妈已经抓住了关键信息，并且直接打了电话把顾顺和罗星两个人给叫回了家中。
顾顺挂掉电话看看顾澄，无奈地认了命。
顾顺罗星两个人在沙发上排排坐，顾爸爸顾妈妈各自搬了张凳子坐在两个人对面。
顾顺最怕这个场面。
顾爸爸和顾妈妈都是知识分子，君子动口不动手，几乎没有动手打过顾顺，但凡顾顺小时候犯了错，爸妈就是这样坐在对面和他谈话。
顾澄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他一个人挨训，顾澄生下来长大了犯了什么错也是他顶着，还是一个人挨训，他做梦都希望多个人陪着。
这回多个人陪他，顾顺反倒更加紧张了。
顾爸爸先开口，“你们俩没有什么要和我们讲的？”
罗星开口道：“叔叔阿姨，我们……”
顾顺伸手握住了罗星的手，挺直了脊背，接话道：“要说什么？”
“罗星怀孕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顾妈妈淡淡开口道，“你们应该知道，结婚不止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是我们两个家庭的事情。罗星，你父母知道这件事吗？”
顾顺非常擅长抢答，罗星还没有开口，他就接了下去，“不知道，是我不让他说的。”
顾妈妈叹了口气，瞪了眼顾顺，“我去和亲家说吧。罗星，明天跟着我去医院做个检查，身体重要，别等出什么情况再补救。”
“妈，在舰上都检查过了，各种指标都正常，就是吐得厉害。”
“你懂什么，又不是你怀上了。”
顾妈妈坐到罗星身旁开始关心罗星的身体，顾顺被晾在一边，瞪着眼睛看这两个人。
顾爸爸瞥了一眼顾顺，说不上是嫌弃还是不屑地问道：“你们结婚报告什么时候能批下来？”
“一个月。”
“批下来就去领证。”
顾顺接话道：“这得看是不是能请假，万不巧一出任务，那就又得往后拖……”
“罗星什么想法？”
“他不在意这些。”
“也是。”顾爸爸看了眼被顾妈妈叮嘱着各种注意事项的罗星，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比顾顺和顾澄偷偷拍的照片里更多几分俊朗，想来追求者也是不少的，“还是尽早领个证，程序还是要走的……”
“那是那是。”
顾爸爸话锋一转道：“但是我还没有做好给你们带孩子的准备啊……”
“我准备年中提退伍申请，孩子的事不用你们操心。”
这话说着轻巧也随意，听在罗星耳朵里又是别有另外一番滋味。
“顾顺……”罗星闻言转过头来看顾顺，这件事顾顺从没有和他提过，凭顾顺的能力在部队里还能走得更远，这次是自己欠缺考虑了，孩子生下来总不能一直丢给顾爸爸顾妈妈照顾。
罗星垂下头，胸口闷得慌，喘不过气来，勉强出声说了句，“对不起。”
顾顺看着罗星变差的脸色，着急地解释道：“罗星你别这样，退伍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你无关。”
罗星抬头刚想说些什么，胃里翻江倒海起来，他站起来捂着嘴往洗手间小步跑去。
顾顺慌乱间左顾右盼和父母交换了个眼神，站起身来又不知道该不该去安抚下罗星。
顾妈妈叹了口气，去了厨房，再出来的时候端了杯柠檬水，顾顺接过来，紧跟着就窜了出去。
罗星的手撑在洗手台的边缘，不知道是握得太过用力还是身体不适，可以清晰地看见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顾顺靠过来的时候，罗星已经吐得差不多了，控制不住地一下没一下地干呕着，他拧开龙头漱了口，努力地做着吞咽的动作，想要缓解干呕的症状。
顾顺伸手把水递给罗星，顺手从后面扶了他一把，“喝点水。”
罗星喝了口水，深呼吸一口气，抬头问顾顺：“你是什么时候决定的，怎么不告诉我？”
罗星的眼睛是那种狭长的丹凤眼，眼角收尾处往上吊，平日里显得人凌厉，但现在由于生理的不适被泪水染得微红，看向顾顺的眼神里居然透露出一点委屈和无助来。
“也就我们俩刚在一起的时候。”顾顺避开罗星那好似受了千万委屈的目光，被罗星这样看着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罗星孕吐最厉害的几天也没有流露出这样的情绪来。
顾顺拍着罗星的背道：“非要说的话，这个决定里确实有一部分是为你，当然也是为我自己。我想我还是比不过你，我还是有私心，希望能够陪伴家人，希望成为你的后盾。”
“我希望你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你喜欢的事。”
罗星自小一个人过惯了，虽然有家庭这个概念，但是始终对其认知有些缺失。父母也曾经对他表态，尊重他的一切决定。家人之间的理解支持，这对他而言是习以为常，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他冷不丁听到顾顺这么说，有些怔仲，这份情意太过重了，他伸手去接，脚步都觉得有些踉跄，“对不起，这次委屈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