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意

中间不想写，跳一点章节。

顾顺的花店开得极早，凌晨四点他就起身去鲜花市场批发新的一天新鲜的花束。
无论是夏季还是冬日，这个点的天总是没有大亮的，幸而他也适应这样的生活节奏。花市离开家有些远，他开着车需要花上三十分钟，早些出门也是有好处的——不堵车。
罗绮在家里的婴儿床上睡着，小孩儿已经一岁半了，现在乖得很，除了吃喝拉撒玩就是乖乖地睡觉。虽说一开始的几个月作息规律也是乱七八糟的，半夜哭起来能嚎上十几分钟，搞得顾顺神经衰弱地给她冲奶粉，同时也非常想帮她测测肺活量。
顾爸爸和顾妈妈六点会早起做早饭，顺便帮顾顺带一个小时的孩子。
顾顺的花店最后开在了顾顺爸爸任教的大学边上，由于是有百年历史的老校，处于市中心繁华地段，边上也有不少商业圈，虽说店面租金贵的让顾顺咬了好几次牙，但顾顺的花店开起来后生意倒也勉强能糊口。
顾爸爸通常会在七点带上罗绮和给顾顺顺带捎去的早饭出门。学校八点开始第一节课，即便是没有课也需要准点到校。
由于学校离家近，步行十分钟就能到，顾爸爸以往都是走着上班，七点半出门也稳得很。
可是带上罗绮这个小孩子，十分钟的路硬生生能走成半个小时。
看着乖巧可人的孩子却对什么都好奇，一条走了将近三个月的路，她总是能跑东跑西发现些新事物来，幸好她刚刚才会说些“爸爸”之类的短语短句，不然一路上她问出些刁钻又令人咋舌的问题来，顾爸爸可招架不住。
七点半，顾顺基本都把该做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来花店兼职的学生八点才到。
顾爸爸把罗绮交接给顾顺，如释重负地叹口气，这才夹着公文包往学校走去。
顾顺抱着罗绮走到花店最里面，放在一张小马扎上。这是罗绮的专属座位。
花店的门面很小，进深四米，两侧摆满了鲜花，中间留了一条过道供人行走。
顾顺自己搬了张凳子在罗绮边上坐下开始吃早饭。
罗绮双手支在腿上，托着一张白嫩嫩的脸看顾顺吃饭。
早饭无外乎豆浆、粢饭、糕油条，这三样东西，不花钱的早饭，顾顺也不做评判。然而顾妈妈的手艺历久弥新，一点都没有提升的意思。
顾顺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放下保温杯，低头对上罗绮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可能是长期陪着顾顺在花店里呆着意识到爸爸的不容易，罗绮到了顾顺身边总是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再大点的动作也就事坐在小马扎上和着店里放的音乐摇头晃脑。顾妈妈每天都会给罗绮扎小辫子，她头上扎的两个羊角辫跟着她左右摇晃不停的脑袋一抖一抖，上面绑着的小玩偶也胡乱地颠着。
顾顺微微叹口气，同时也感到一丝欣慰，碎钞机同志能如此听话也算是有良心了。
花店的第一束花顾顺都是插好了摆在橱窗里供罗绮拔着玩的。
八点一到，兼职的大学生准时出现在店里，花店正式开门营业。
罗绮的性子本就活泼，每天在店里看过形形色色的顾客，细致的观察和思考潜移默化地使她能够看穿一些人的心思。
偶尔遇上挑花犹豫不决的客人，店员还在给客人讲解花语，罗绮就已经默默从花丛里抽支花出来递过去了。
漂亮的小孩子和生机勃勃的花朵，几乎没有人会不喜欢。久而久之，罗绮也成了店里的一块活招牌。
为什么要说也？
毕竟顾顺这张脸上嚣张地写着帅气两个字，自己站在店里也是能招揽来不少女学生的，后来为了表明自己已婚他除了每天戒指不离手，还专门空了片墙出来贴满了自己和罗星的结婚照。无奈学生们都是颜粉，看过他俩的合照后来得越发勤快，还妄图挖出些二人的罗曼史来。
这种时候顾顺只有抱着罗绮用手指拨弄着罗绮发绳上的玩偶感叹，还是社会人有节操。
一般情况下，等到下午四点半，顾爸爸会准时出现在花店门前把罗绮先带回家。
顾顺则会先找点吃的填饱肚子，等到晚上八点才收拾好店面回家。
但是今天不同，顾顺要去码头接人。
他早早关了店，把罗绮往自家亲爹的课堂里一放，脚底抹油，一溜烟走了。
顾爸爸看着教室里陆陆续续到齐的学生，再看看坐在第一排的罗绮，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下来。
顾顺的花店几乎是全年营业无休，但是也总有那么几天关门休业，休业的日子毫无规律可言，有时前一天毫无预告，第二天就看到卷帘门上挂着块手写的“今日歇业”牌子。
顾顺有个微信卖花群，专门接外送订单。按理说花店歇业，里面的顾客应该有第一手消息，然而他们也通常都是临时而又突然地收到歇业的消息。
每到这种情况，顾客们就清楚是顾顺的对象回家了。罗绮也知道自己的好日子来了。
罗星这个爸爸在罗绮从出生到一岁半的记忆里占据的篇幅不如顾顺多，但是亲近之情比之顾顺要浓烈得多，不用顾顺提起些什么，她就像是与生俱来拥有那种能黏到罗星身上下不来的能力，毕竟是从罗星身上掉下来的肉。
所以顾顺去接罗星的时候从来不会带上罗绮。

——

罗星从没有去过顾顺的花店，每次他批了假回家，顾顺总是开着车去码头接他直接回家，花店相应也就歇业。
他每次都站在临沂舰边上，远远看着这个男人靠得近了，走到自己面前，眼中是另一片深蓝色海洋。
顾顺不愿意让他去花店，想必是不愿让他心生愧意，养家照顾孩子是不容易的，罗星当然知晓其中艰辛。
罗绮刚生下来那一阵两个人基本没有好好睡过一个觉。
这一次退伍回来的日子，罗星没有提前告知顾顺。
罗星依照着手机里地图软件的指引，找到那一间小小的混在各色店铺里的花店。
门口竖着一块门牌，上面写着店铺的名字——深蓝。
顾顺正在店里专注地包着一束白玫瑰，手法娴熟，三两下就裹好了包装纸。
罗星走进店里，兼职的两个学生看着他，又去看照片墙，这才确定眼前这人是顾顺的爱人，还没有来的及开口喊顾顺，罗绮就已经扑到罗星身上，嘴里含含糊糊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爸爸。”
顾顺闻声应道：“诶，什么事？”
久久没有等到罗绮的下文，顾顺停下手里的活要去找罗绮，转身看见罗星站在门口，阳光从屋外洒落进来，把他罩在了一片光晕里，“老板，我看你手里这束花不错，我也想定一束，送给我爱人。”
以后要好好过日子了。
顾顺笑笑，如此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