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意

我有笔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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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帧白】chapter 21 岁晚


岁晚

眼下正是北洋政府势力如日中天的时候,推荐信给顾燕帧和谢襄在北洋政府陆军部队谋到个初级军官的职位。

然而袁世凯复辟称帝的意图早已人尽皆知。顾燕帧在电话里和顾宗棠说袁世凯这个皇帝当不成,这样投军不是自寻死路。

顾宗棠长叹一口气,不过是找个势力依靠一阵,你还真打算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谁没有年少轻狂过,你爹也有过意气风发的时候,最后还是认命。可说到最后顾宗棠沉默了一阵,补充道:也罢,你放手去做,记得留条命回家。

顾燕帧回顾宗棠道:“行,等结束了我再带个人回来。”

顾宗棠倒是惊讶,顾燕帧这是终于度过叛逆期准备要稳定下来了?自上回顾燕帧和曲曼婷私奔大闹订婚仪式后顾燕帧的名声从狼藉又往下降了好几个层次,非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女方也不是难事,但是再闹一回他顾宗棠的面子就该挂不住了。既然顾燕帧自己有看上的,顾宗棠便顺水推舟问道:“你看上哪家姑娘?我给你去提亲,把亲事先定下来。”

“现在都讲究自由恋爱,用不着你那套。”

顾宗棠好心被顾燕帧挡回来,心里火气又上来了,甩了句,“现在不把亲事定下来,你也不怕她等不到你回来就嫁了。”

“他心里只有我,嫁不了。”

顾燕帧望向在卧室里午睡的沈听白,心道:沈听白嫁不了,这辈子碰上自己,也娶不了别人了。

听顾燕帧充满信心的话语,顾宗棠冷哼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顾燕帧离开的那天,沈听白特意抽空去车站送他。沈君山在驾驶座充当司机,为的是给和顾燕帧一同离开的谢襄送行。

沈听白腿伤还没有好利索,顾燕帧看他由沈君山搀着下了车向自己走来,手里多了根手杖,虽是一步一顿,却仍旧是一副大佬出街走路带风的派头,不由得眉眼间都带了钦慕。

要说他的沈听白,那自然是万里挑一,世上再难寻得这样一个人。大多数人都佩服沈听白,在日本人之前只是将他看做是一个精明的商人,后来又有不少人佩服他实业救国的举动。而顾燕帧看来沈听白就好似暴雪压不垮的青竹,顾燕帧就是喜欢他那股子压不折的傲气,也喜欢他只在自己面前卸下防备的样子。顾燕帧从没有想过爱一个人会接受对方的一切,毕竟他对他爸都有许多看不惯的地方,可偏偏对沈听白,他是怎么都觉得好。他乐意为沈听白的成就喝彩,也甘愿在他失意的时候给予怀抱。

顾燕帧站在原地紧张地等沈听白走过来,他左手插在口袋里,手心里捏着一枚戒指。

沈听白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后环着顾燕帧的腰给了个拥抱,顾燕帧这才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这时候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听白,把左手给我。”

“嗯?”沈听白放开顾燕帧,伸出自己的左手来,突然想起自己带过一段时间戒指,隐约还看得出一点勒过的印子。

别不是要给自己带戒指吧?

沈听白正想着,顾燕帧左手掌心摊开露出一枚戒指,他把戒指带到沈听白左手无名指上,关照道:“你是有家室的人,以后做什么事都要多考虑。”

顾燕帧来不及准备花样十足的求婚仪式,想着今天只要沈听白把戒指带上就算是把人定下来。

沈听白看着自己手指上一个明晃晃的素面黄金戒指,和自己的风格着实不搭。好歹是份心意,沈听白不知道顾燕帧怎么挑的戒指,作为一个混迹上流社会的公子哥,顾燕帧这回的审美确实让人一言难尽。

“知道了。这些话你自己记在心里,政府里做事要留心。”

顾燕帧挑戒指花了些时间,最后还是挑了个金戒指。乱世买黄金是亘古不变的真理,顺远能平安多久顾燕帧算不到,金子好歹值点钱,有个万一也能派点用处。本来顾燕帧还想给他买条金链子,但是转念一想,沈听白大概是不会戴的,况且沈听白自己就有钱,也不缺这些。

“有时间我就给你打电话,你要好好地等我回来。”

沈听白点点头,见列车员开始挨个检查车厢,便挥手赶顾燕帧上车。顾燕帧不舍地看着沈听白,见他没有什么离别的愁绪,有些郁闷地转身欲走,却教沈听白勾住了脖颈,得到了一个短暂而意外的离别吻。

火车缓缓起步,沈听白走了几步,和顾燕帧最后对上一眼,心里的祈愿都淹没在火车的轰鸣声中。

沈听白别无他求,只希望顾燕帧平平安安。


12月风霜渐紧,12日那天袁世凯复辟帝制,改中华民国为“中华帝国”。

百姓抬头看看这骤变的天色,低头依旧按部就班地过着日子。

同月25日,唐继尧、蔡锷、李烈钧等向全国发出通电,宣布云南独立,反对帝制,武力讨袁。

沈听白和顾燕帧自那时起的联络便不再固定,只有顾燕帧拨过来电话才能联系上,中间还断了联系。等了大半个月,沈听白坐不住,托人去打听消息,这时候他才知道顾燕帧早已经转投蔡锷,现下应该是跟着蔡锷已经入了叙州。

沈听白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刚从银行回来,他往日本汇了一笔款支援革命党。顾燕帧让他好好在顺远等着,可他自己虽然没有表明立场,暗地里却在为革命党提供资金支持,如今顾燕帧自己也不安分地掺和进了讨袁的洪流里。两个人互相瞒着对方,粉饰出一切安好的假象,都不是让人省心的主。沈听白搁下电话听筒站在办公桌边上,看着夕阳一点点往下沉,心里没来由地惴惴不安起来。

去北京的大半年的时间里顾燕帧回过两次顺远,北洋政府的工作几句话便带过,让沈听白不必担心。毕竟是交心交命的人,沈听白不疑有他,顾燕帧说的话他也从没有想过找人确认下。而且在北京任职确实无需担心太多,毕竟不同于真正上战场打仗的那一批人。但是顾燕帧这次往外跑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明眼人都看得出蔡锷是被袁世凯软禁在北京,也不知道顾燕帧是通过什么办法取得了蔡锷的信任,又是怎么掩护蔡锷逃离北京城的。顾燕帧一路上的艰险不易沈听白能想象,却也不知道这个小少爷是怎么做到一一克服的,这半年来的顾燕帧的成长速度太过惊人,沈听白都有些诧异。

此番沈听白有心想找人打听情况,然而顺远虽然是日占地区,不受北洋政府管控,这个节骨眼上和南边的人有过密的联系实在是危险举动。他也去问过君山,这才知道顾燕帧是带着谢襄一起投奔的蔡锷,这事沈君山也知道,只有他一个人蒙在鼓里。事到如今沈君山和他们俩也断了联系,沈听白也只能等,等有新的消息传来。

四川的形势看着是一日日明朗和稳定下来,顾燕帧想来也安然无恙,沈听白总算是有了自我安慰的可信支持。

沈听白只需要往办公室望一望就能看见顺远街上大多数的商铺已经装饰了红灯笼彩幅一类庆贺新年的物件,热热闹闹的气氛正浓,顺远没有受护国运动波及。

奔子也往车上挂了个精巧的小红灯笼,看着让沈听白觉得这年和他的距离也更近了一些。

这时候将近年关,他先前和顾燕帧说好一起过年的计划算是落空了。

大年三十那天沈听白一早染布厂检查了一遍,随后又去制药厂巡视了一番,制药厂已经关了门,工人大部分都回家过年去了,但还有一小拨工人开着一条流水线在继续生产,这些留下的工人都是从其他省份逃过来无家可归的人。顺远纸醉金迷的生活是上层阶级的特权,沈听白知道外边是什么样子。招工的时候也给了这些人机会,在他看来,救济没有用,他更愿意给个机会让自强的人站起来。

做完这些,他去火车站接了曲曼婷。曲曼婷在上海孤身一人,要回顺远过年也属人之常情,但问题在于她现在在顺远也无处可去,只能订个酒店落脚。这半年曲曼婷在上海拍了两部电影,知名度高了许多,她不乐意搭车被认出来,沈听白自然而然就充当了那个接送的司机。

曲曼婷虽然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可性子改不了,拉着沈听白在冷清的街上逛了一圈,购置了一些化妆品和衣裳,最后在红梅餐厅坐下。

“去年年三十,是你给我在红梅餐厅安排的年夜饭吧。”

沈听白没有否认,点头应道:“是我。”

“其实真的用不着点那么多菜,我就想有人陪我过个年。”曲曼婷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蛋糕尝了一口,“我今天来是来陪你过年的,一半是因为我一个人实在无聊,还有一半是因为顾燕帧。他怕你一个人过年太孤单了,拜托我回来陪你。”

曲曼婷本来不想提起顾燕帧,毕竟是自己喜欢过的人,但是沈听白又是哥哥一样的存在,曲曼婷希望两个人幸福,便一股脑说了出来。

一听到顾燕帧的名字,沈听白没有注意到顾燕帧为什么笃定自己会一个人过年的事,只注意到两个人联系过,便着急地追问道:“他联系过你?什么时候?”

曲曼婷有些吃惊,看沈听白这样子两个人是许久没有联系过了,沈听白和顾燕帧之间别是出了什么问题,曲曼婷凝神思索一下,回道:“大概三个月前吧。他叮嘱我不要说,但我觉得你还是知道下比较好。”

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顾燕帧就知道他自己没办法回来过年,特意求了曲曼婷回来陪自己过年。这说明顾燕帧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待在在北洋政府做事,他这瞒天过海的本事是越发炉火纯青了。

沈听白深吸一口气,拿下眼镜,揉了揉皱着的眉眼,“谢谢。”

曲曼婷觉得自己话说多了,小心翼翼问道:“你们……还好吧?”

沈听白戴上眼镜,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挺好。”

曲曼婷觉得自己捅了大篓子,立马转了话题,专心和沈听白吃年夜饭。

天黑回家时,沈听白和往常一样打开在信箱,里边躺了一封没有寄件人信息的信,邮票上也没有邮戳,看着是直接投到了信箱里。

信封上“沈听白亲启”五个大字是顾燕帧的笔迹,沈听白拆开信封,顾燕帧只写了八个大字,“安好勿念,不日便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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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1-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