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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帧白】chapter 18 失约

18

失约


 

仿佛是老天在帮宋西城忙,巡查的看守是个财迷,贪图他的名表,让宋西城勒死后拿了钥匙逃出来。

宋西城从狱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沈听白。冯督査提审他的时候言语中透露出这一切背后有沈家人掺和,这让宋西城倍感耻辱。眼看自己钱权双收的美梦已经在握,结果被一个商人给断送了,他又怎能不恨。

许是否极泰来,宋西城刚走进大楼的大厅就遇到沈听白从楼梯上下来。

沈听白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清脆而明快,沈听白应是有事情,所以走得极快,并没有注意到大厅柱子后宋西城露出的一截衣角。

大厅里没有人,正是下手的好机会,宋西城再不出手就说不过去了。

等到沈听白注意到第二人的脚步声时,宋西城拿着从看守那里顺来的警棍朝他后颈猛地一击。

没有想到家人,也没有忧心公司,沈听白失去知觉前想的是自己要失约了,顾燕帧这个小少爷要闹脾气了。

宋西城体格小,扛不动沈听白这个高个子,便只得拖着沈听白从后门小巷离开。

织田显荣看见宋西城押着狼狈不堪的沈听白出现在军事基地,惊得不由得后退了半步,“宋西城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西城昂首阔步,抬脚往沈听白的小腿上一踹,反绑着双手的沈听白往前踉跄两步,勉强站住了。

“知道你一直看不惯这个沈听白,我替你把他请过来了。你不谢谢我吗?”

织田显荣睨了一眼宋西城,伸手招来心兰,嘱咐道:“心兰,安排两个人带他出城。”

“送我出城?”宋西城愤懑地上前两步去拽织田显荣的胳膊,被织田显荣嫌恶地避开,他垂下手握拳,“我要在顺远待下去,我们先处理掉沈听白,然后干票大的。顺远我们五五分。”

宋西城嘴上说着五五,心里想的却是等他重新上位,怎么分还不好说。

沈听白嗤之以鼻,冷冷哼了一声。

织田显荣白眼都懒得翻,按着太阳穴对心兰道:“太吵了……”

心兰会意,边上两个守卫上前堵上了宋西城的嘴,把人架着出了门。

织田显荣踱步走到沈听白边上仔细打量一番,沈听白平日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散落了几撮在额前,背后满是泥土灰尘,后颈一道刺眼的红痕,织田显荣微微勾了嘴角,替沈听白解开绳索,“沈会长受惊了。”

沈听白客气地和织田显荣拉开了一段距离,“托织田会长的福。织田会长想请沈某来做客可以递请帖,沈某断不会拒绝。现下这情况,倒是沈某礼数不周了。容沈某回去……”

沈听白话没有说完,屋外响起一声枪声,惊得数只寒鸦尖叫着飞起。

不用猜也知道这是宋西城漆黑阴冷的黄泉路上最后听到的一点声响。

沈听白望着窗外,天色已晚,他礼节性地弯腰示意,“天色不早,沈某该回去了,改天再来拜访。”

织田显荣可没想过要放沈听白走,反正宋西城也死了,没有其他人知道沈听白的行踪了,“沈会长别着急走,我带你去见个朋友。见过面再走也不迟。”

朋友?沈听白朋友不少,不知道织田显荣所谓的朋友究竟是哪个,便跟了过去。

狭长的走廊灯火通明,两侧都是囚室,水泥墙壁隔不断哀嚎,隐隐约约都收入沈听白耳中。日本人做事在细节上倒是讲究,把这片人间炼狱布置得精致整洁,血淋淋的恐怖都秘而不宣地藏在了深处。

这里他来过,待的是走廊尽头那一间。房间门打开,他终于看见被人绑在椅子上的人——吕中忻,不过是一面之交,算不上朋友。

吕中忻从头顶到胸口和手腕贴了许多的电极,边上站着个穿了军服的日本人,手里捏着开关正作势要闭合电路。

吕中忻一怔,没有想到织田显荣还会带另一个人来,他见沈听白仪容凌乱,猜想这位应当也是被织田显荣“请”来做客的。

沈听白不是第一次来,他踱了几步走到一张空椅子边上,伸手搭在椅背上支撑自己。说实话,宋西城那一棍子下了狠劲,他现在还脑袋发昏,“织田会长,朋友也见过了,沈某还有约要赴,先行一步。”

吕中忻内心苦笑一声,沈听白怕是走不了。

织田显荣彬彬有礼地递了份文件过来,还送上了一支钢笔,回道:“自然可以。只不过我想先请沈会长在这份协议上签个字,把矿场的开采权交给我们日本商会。”

沈听白没有接文件,微微偏过头哂笑了起来,“织田会长,我想你是误会了,这事沈某做不了主。”

织田显荣把文件塞进沈听白手里,“沈会长只管签字,其余事情我会摆平。合作愉快。”

织田显荣是打定了主意要拿下矿场,沈听白将文件随手一扬,好几十页的文件洋洋洒洒落了一地,掷地有声四个字,“沈某不签。”

织田显荣没想到沈听白敬酒不吃吃罚酒,她走到士兵边上,合上了电路开关。

吕中忻哪里想到自己除了被织田显荣威胁合作还要充当杀鸡儆猴里面那只鸡的角色,他咬着牙双手抓着椅子把手忍着痛,心里又把织田显荣和日本人骂了千八百次。

沈听白哪里想过自己这番作为还要连累吕中忻,惊讶得不由微微蹙眉。

织田显荣看沈听白面上似有惊恐之色,便停了手,继续劝沈听白道:“沈会长你还有一次机会,把这文件全都捡起来,我们还可以继续谈。”

沈听白低头,把脚边的纸张又踢开了些,“有件事情织田会长忘了,沈某却没有忘,我是一个中国人,在中国这片土地上,没有人会屈服在侵略者脚下,我们的命运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你们说了不算。”

字字句句说得义正言辞。

织田显荣本是中国人,却叛国做了汉奸,此时被沈听白戳了脊梁骨,越发恼怒起来,“沈听白,我看在君山的面子上,对你已经足够客气了。”

“那倒不必。”沈听白也不惊慌,反倒淡定地在椅子上坐下,“不知道织田会长这次要怎么招待沈某?”

“我说过是请沈会长来看朋友的,沈会长坐着就行。”

织田显荣语罢竟还招来心兰给沈听白上了杯热茶。

沈听白并没有作壁上观的爱好,看着吕中忻受刑更是觉得血腥。面前这杯冒着热气的茶说不定是真的因为沈君山的缘故,但是织田显荣完全没有放他离开的打算。

他现在只能和织田显荣耗着,若是织田显荣要是带着心兰离开,他或许还能试试解决掉这个日本兵,和吕中忻一起试着闯出去,但难说织田显荣不会再增派人手看守他们。

也不知道顾燕帧他什么时候能发现异样摸着寥寥无几的线索摸到织田显荣这处隐蔽的军事基地来。

他低头看见杯子里倒映出的自己凌乱的头发,便伸手捋了捋,一下子沉浸到自己的深思中。

吕中忻看沈听白低头默不作声泰然处之的样子,真真是佩服了好一会儿。


 

晚餐没有来的不止沈听白一个,还有吕中忻,在顾燕帧费力寻找沈听白的同时郭书亭也在找吕中忻。

沈听白那边的线索确实是难找,但是吕中忻这边的就方便得多。

种种迹象和线索表明吕中忻是被织田显荣抓去了,加上谢襄回忆起郊外有日本人军事基地,一众人等就把目标锁定在了这个军事基地上。

顾燕帧没有丝毫头绪,也只能暂且认定沈听白也在这处军事基地里。

谢襄穿好作战服,佩好武器,边上的顾燕帧也准备好了,一脸神情严肃等着出发。谢襄略带赞许地说道:“你这次稳重了不少。”

顾燕帧握着枪的手骤然收紧,按往常,他肯定是着急着要出发,先去解决掉织田显荣再说。沈听白下落不明,他心里想了千百种可能,如同一把尖刀悬而未决,扎得他遍体鳞伤。但他明白如今的形势,多余的焦虑和担忧于此无益。他沉默了许久许久才低沉地回了句:“我都快疯了。”

谢襄碰碰顾燕帧的肩膀,安慰道:“等解决掉织田显荣,一定会有线索,沈大哥会没事的。”

顾燕帧回个她一个干涩的笑容。

郊外的夜晚寂静无声,沈君山和谢襄从基地后方潜入,顾燕帧则跟着郭书亭从正面突破。

他带着一支小队冲进基地,正在外边解决宫泽,却听见走廊尽头房间里响了枪声,幸而他没有分神,趁着宫泽愣神,反手夺过宫泽的武士刀给他割了喉。

收拾完外头,顾燕帧才带人去和沈君山汇合。

他一路上忐忑不安,脚步也趋缓。

他会不会在这里找到沈听白,如果沈听白不在这里,他又该去哪里找人?

狂跳的心脏堵在喉咙口,顾燕帧几乎难以呼吸,好在他还没有赶到囚室,沈君山就先一步扶着沈听白出来了。

尘埃落定。

沈听白的脸看着没什么血色,甚至说是有些憔悴。

“听白?”

顾燕帧往前迈步,跑上前去,可惜他的欣喜只持续了片刻,很快便注意到沈听白的腿上有枪伤,应是沈君山替他做了个简单包扎,暂时把血给止住了,这才能勉强走几步路。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拉沈听白的胳膊,紧张地问沈君山:“怎么回事?怎么伤着了?”

沈听白用力捏了捏顾燕帧的手,“没事,先走。”

“好。”顾燕帧说着要弯腰打横抱起沈听白。

沈听白着急地推了他一把,压低了声音呵斥道:“顾燕帧你干什么?”

顾燕帧伸手摊给沈听白看,“当然是抱你啊。你现在能走?”

沈听白摆摆手,往沈君山那边又借了些力,“我有君山扶着。”

顾燕帧不管,自顾自把沈听白抱了起来。一旁的人只见到顾燕帧上前和沈家兄弟交谈了一会儿,便抱起了受伤的沈听白,倒也没有看出什么不妥,只是沈听白的脸上有些恼怒。

虽然沈听白腿上的枪伤没有伤到大动脉,但是远没到可以放心的程度,顾燕帧坚持要即刻送沈听白去医院。

沈君山在前座握着方向盘,偶尔瞄一眼后座的情况。

从远郊去医院,就算是把车开到最快也要花上二十分钟,沈听白先前已经流了不少血,路程过半他的手脚越发冰冷起来,便一个劲往顾燕帧怀里钻。

沈听白只觉得自己不大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知怎么就拉住了顾燕帧的手,还卖惨着撒娇道:“我冷。”

顾燕帧觉得情况不对劲,沈听白这似乎是失血过多有休克的征兆。

剩下的路程上,顾燕帧怕沈听白睡过去就不停地和他说话。

“我听谭小珺说,你抱着曲曼婷在顺远闹市街头走了十条街。”

沈听白迷迷糊糊地听见顾燕帧的声音,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便胡乱地点点头,随意附和。

“是真的啊?”

沈听白又继续点点头。

这下换顾燕帧郁闷了。

“沈听白你这次要是敢睡过去,我就抱着你在顺远街头走十条街。”

沈听白想点头,却感觉自己动弹不了,便用力“嗯”了一声。

顾燕帧握着沈听白的手,呵了口气,搓了几下,“就快到了,再撑一下。”

幸好,幸好是赶着到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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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2-11